方太古(—),明代兰溪女埠人,字元素。读书学古,不应征召,遍游吴楚名胜。正德时隐于白云源,自号一壶生。嘉靖初徙居金华山,晚年归故里,自号寒溪子。
世代工诗大家族
明代兰溪诗人方太古,字元素,世居兰溪女埠,成化七年()生,生时母亲朱孺人梦一小儿乘云自金华山来,被石头伤了脚,太古出生,右脚即有一片黑痣。正德时宁王造反,天下骚动,又号一壶生,取《鹖冠子》“中河失船,一壶千金”之意,思得一壶之用,报效天下。晚归居女埠溪上,又号寒溪子,工诗,名闻大江南北。明世宗嘉靖皇帝即位后,隐居金华山西北之解石山10多年,将老,诸弟子奉太古回到女埠,筑草堂于女儿滩,嘉靖二十六年()十月十九日敛神而逝,享年77岁。
方太古家族从其父至其子方选,侄方侨,孙方尧治,四代工诗,也是中国文化史上罕见的现象。方太古幼聪慧,得家传,学《诗经》,12岁有分水赵太守出题试之,太古应声作《咏鹤》诗云:“平生心性癖,不与众禽同。影冷松梢月,声清竹底风。”隐然预示了自己清贫寒素而孤傲钦奇的一生。14岁拜大儒章懋(枫山)先生为师学习《易经》,他认为方太古可以托付衣钵,青眼有加。但不知何故,方太古18岁参加县学考试,连个秀才都未中。同学有兰溪人黄傅、董遵、唐龙、章拯、陆震,金华人潘希曾等,后来皆中进士,为官作宰,都非常敬重他。
绝意功名弃八股
不久方太古又赴福建,拜林瀚先生为师学习《春秋》,自以为学业有成,去考博士弟子员(秀才)仍不中,从此绝意功名,不再参加科举考试。又赴广东新会县拜谒、求学于被誉为阳明心学开端的陈献章先生,晤谈之间,陈献章非常器重他,解下自己的衣袍赠给他。方太古果断放弃了八股文章的学习,同时评论说:“读书人不能作邃古之思,天天学些韩愈、柳宗元、欧阳修、苏轼、曾巩、王安石这些小蛇虺的文章,作为谈资,又不能跳出周敦颐、程颢、程颐、张载、朱熹之流道学的樊篱,从童子之年直到白发苍苍,我不稀罕。我只知有《左传》《谷梁传》《檀弓》《庄子》《列子》《史记》这些文中之龙就够了。”颇有书不读秦汉以下、意常在山水之间的豪迈。他毅然废弃了儒生的衣服头巾,回兰溪闭门读自己愿意读的书。
年三十,方太古着古人衣冠,壮游四方,最后栖迟吴门(今苏州)多年,与吴门名士杨循吉、都穆,大画家沈周,吴中四才子之一的徐祯卿,书画家文征明,文征明弟子周天球,诗人黄勉之等人相友善,组织诗社,诗酒唱和。又与陕西人孙太初(相传为明宗室安化王后裔)一见倾心,结为莫逆之交。当时以秦人孙太初,越人方太古为盖世双杰。
声名鹊起交名士
方太古是通过什么途经与那么多名士交往的呢?首先,是通过老师枫山先生的推荐、介绍,枫山是天下大儒,曾任南京国子监祭酒,又是一位“高考”(科考)培训班的大师,门下学生考中进士的有20多位,同辈的知友也遍布海内,但方太古连个秀才都没考上(也不愿多考),性格又特别拽,枫山于是推荐或者说打发他到知友林瀚、陈献章那里接受再教育去了,结果林、陈二先生都非常器重方太古,为其延誉,如林瀚送别诗有句云“诗草百篇涵月露,文光千丈贯虹霓”,使他声名鹊起。
其次,是同学交情,他的同学不限于兰溪、金华,远近都有,方太古善于结交朋友,同学也是他一大人脉资源。同学的朋友圈自然也成为他的朋友圈。王阳明是一代心学宗师,方太古通过章枫山、湛若水、唐龙结交了比他小一岁的王阳明。有一次方太古在杭州,王阳明前来拜访,方太古以蔬菜粝饭招待他,仅仅饱腹而已。第二天王阳明回请,以为他喜欢清淡素食,也以蔬菜粝饭招待,方太古一看没一点鸡鸭鱼肉,便责备起来:“我是山里人,以粗茶淡饭招待你是本分,你如今已进封新建伯,是达官贵人了,为什么用粗茶淡饭招待我?不合情理吧?”王阳明只得连声道歉,重新上菜。
善作诤友性孤傲
方太古善作诤友。老同学吏部尚书唐龙回乡休假后,重新入朝为官,而母亲年髙,方太古写诗送别,中有一联云:“富贵当风烛,功名下濑船。”寓讽谏之意。后唐龙果然遭小人谗言中伤罢官,舆出都门三十里而卒。老师章枫山移居兰溪城中,方太古也作诗讽谏之。福建莆田人林俊,是方太古好友,正德朝曾任右副都御史,又巡抚四川,时侫臣当道,内心惴惴不安,方太古屡次去信劝他归老退休,说“危及朝不及野”,林俊从之,终于得到善终。
方太古性格孤傲,直拽之名,人所共知。但也有另外一面,比如对于师友同学眷眷情深。他隐居解石山时曾应老友黄时高的邀请,在黄店佑塘山云山书楼居住了一段时间,书楼藏书数千卷,他在这里读书吟诗,作《移居云山柬渔石、朴庵两尚书》诗,是寄给唐龙与章拯的,有“末世寥寥谁弟兄”之句。同学黄傅是黄时高的侄儿,号白露山人,弘治三年中进士,曾任江阴县令,不幸39岁就去世了,方太古特地去祭奠黄傅墓,写下了“白露山人坟未草,寒溪居士泪盈眶”的诗句,又作《云山书楼怀白露先生》诗,有“明月髙楼酬独坐,西风冷泪忽沾衣”之句。
诗风清寒誉天下
方太古诗风清寒峻冷,时人比之孟郊贾岛,但慷慨激烈亦时有过之。方太古博学强记,谈吐潇洒,议论风发,天文地理,兵书战策,医卜星相,无所不通,“谈性命,辨王霸,上下千古,发为文章,诡崛倜傥”(见《方元素处士墓志铭》),“捉蒲立谈,挥麈洒墨”(见《方寒溪先生行状》),书法也颇有可观,所到之处贤者闻风倒屣相迎,可惜其诗文稿藏于家,清嘉庆间被洪水淹没,荡然无存,今所集者不过“存十一于千百而已”,殊为可惜。
方太古家境贫寒,胡应麟曾作长歌送给他的孙子方尧治,诗中说:“呜乎穷鬼实伺人,五亩经营生计。”可见其家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地主,那么他壮游四方的经费从哪里来的呢?我们推测,一部分是家中口腹俭省之余,一部分是朋友资助,如杨循吉、黄勉之等都家境富裕而豪爽。同时,他也经常卖文,办培训班,居苏州时“从者云集,执经问字殆无虚日”(见《方寒溪先生行状》),所得润笔、束脩(学费)应当不少。
方太古隐居解石山后,除到云山书楼短期访友外,迹不出山,影不入俗,晚年归女埠,优游岁月,金华郡守曹自山、兰溪县令徐绅皆屏车徒步前来拜访,远近士子就先生论学及诗文者踵接,而先生晏如也。70岁之后为州、县守令殷勤邀请为乡饮大宾,勉强一出。
方太古一介布衣,生前名满天下,又享高寿,及去世,原兰溪知县、时任监察御史徐绅为作行状,戏剧家、抗倭名将、兵部左侍郎汪道昆为作传,一代文豪、南京刑部尚书王世贞作墓志铭,备享哀荣,也可谓不虚此生了。
陈星来源金华日报
编辑周章龙
编审王宁